北极浮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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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岭春节联文】【温周】《天涯路远,重逢有期(上)》

新年快乐新年快乐!给大家拜个晚年!

失踪人口回归,非常开心和各位太太联文!感谢@醉倚石凉枕烟霞 烟霞太太的组织。

文中有私设,其中说书人的梗来自94版《七侠五义》哦


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

天涯路远,重逢有期


(1)

       这一日,四季山庄少庄主张成岭一如往日,督促着众师兄弟早功,准备给师父晨省,然而踏进厢房,空无一人,唯余梨花木案上的信笺,一手潇洒飘逸的行楷,还像模像样地用了一幅四季山庄特制的洒金梅纹笺。

       “爱徒成岭亲启: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长文缀余,总结如下:

       乖徒儿,你长大了,可以独当一面了。师父我跑路了,庄里一切先交给你。好好练功,不然回来打断你的狗腿。

       张成岭愣愣的读完信,呆滞地把信封了回去,继而惨叫一声:“七爷,师父他又跑了!”


       景北渊和乌溪看完信,面面相觑,乌溪道:“让你师父出去散散心也好,庄里有我与北渊在,你安心便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成岭垂首,半晌,低声道:“我怕师父遇到师叔,若是师父他还是记不起……”他抿了抿唇,“师叔会伤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万法随缘,诸般从心,”景北渊拍了拍眼前的少年,温声道,“顺其自然就好。”


(2)

       自那日周子舒醒来,可闻户外鸟语之声,声声入耳。恍然半生,似一场大梦,仿如昨日,只是梦中情形已然模糊,再记不起。

       而武功恢复、筋脉捋顺后,心底便有一个强烈的念头——他要去江南看看。

       为了什么人、为了什么事,他却是自己也说不清。

       一反常态,这次周子舒并未易容,只在五官上少作修饰,将眉眼间如利剑的清寒隐去,轻衣缓带,斗笠一遮,拎了装酒的老伙计——用了数年的酒葫芦,腰间藏了白衣,在旧友与一众徒弟眼皮底下溜之大吉。

       堂堂四季庄庄主将一切俗务丢给了未及弱冠的首徒,良心丝毫不痛,高高兴兴重踏江湖门。

       自赫连翊入主中原,于军国政务确是十分勤勉,称得上宵衣旰食、励精图治。如今世道尚算富庶太平。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踏遍了大半个中原,听过了秦淮歌女的吟唱,品过了醉月楼的莼菜鲈鱼,豪饮了村野醪酿,着实快活。

       行至江南,已是阳春三月。杏花烟雨、青石街巷,风景旧曾谙。

       望着一丛开得如火如荼的桃杏,周子舒没来由得想,若是自己还是个孤家寡人,醉死即埋,葬在这里,倒也值当了。

       街头熙攘,被乌程酒勾起酒虫的周子舒便寻了一酒肆,恰有自津门来的说书人,几片竹板加一醒木,银须一捋,将那风流故事说得妙趣横生。

       “打起竹板精神爽,列位官人听端详。周首领,武艺强,朝野之上美名扬,可偏偏这有人不买账,这人呐,是气焰太张狂。”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端着酒往唇边送的手就停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那里说书人还慢条斯理地卖了个关子:“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么?”

       听客异口同声问道:“谁啊?”

       说书人一拍竹板:“他就是那鬼谷的谷主啊!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鬼主自命风流武艺好,一心要找那首领来较量。虽则他也是个武功拔尖的好手,只怕对上了周大人呢,也难抗!”

       青崖山鬼主,周子舒倒是有所耳闻,是个人物,可惜未曾晤面。

       听客们听入了神,纷纷喝彩道:“好!”

       竹节继续清脆击打:“多亏了周大人度量大,要不然呐,这鬼主过不了三招啊他就得投降。这就叫老鼠去舔猫鼻子——自个儿找死,他是命中注定迟早得遭殃!”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险险咽下一口乌程酒,好歹没喷出去,心中又叹又笑,市井百姓此一道听之闻,倒也无伤大雅。

       那说书人铁口铜牙,一声殃字落地,便见眼前掷了一锭分量不小的金锞子,心中暗喜,抓过来咬了一口,急忙揣进褡裢里,眉开眼笑地朝着面前的白衣公子作了个深揖:“承惠,谢公子赏!”

       白衣公子手持折扇回了一礼,笑盈盈道:“老丈请了。适才你将那周首领说得这样厉害,是天上少有,地上全无,莫非你见过他?”

       此人声若金石,周子舒不由抬头瞥了一眼过去。见那青年目若沉墨,深不可测,凤眸微挑,端的是风流俊逸、温文秀雅;一身玉白浮光锦满是松竹的隐纹暗绣,腰束双环芙蓉绦,挂着枚白玉佩,长身玉立,折扇轻摇,想是哪家富贵公子乘兴出游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不知有意无意,二人目光相擦而过,周子舒一怔,觉得此人颇为面熟,倒好似前生见过一般。想要再看时,那年轻人已是笑意吟吟,看着说书老先儿目不斜视。

       “嗐!”那老先儿抚须大笑,“小老儿我哪有这福分见到周大人,这不全是道听途说来的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白衣公子轻勾唇角,展扇掩面,转眸间腾身跃起,只见一道白影如亮翅白鹤一般远去,瞬息间又回转而来,修长素手上却是多了一只通身如墨、四爪纯白的稚幼狸奴。

       这猫儿还有个讲究名儿,唤作“踏雪寻梅”。那一双圆眸翠莹莹的通透,此刻亮成了竖瞳,被拎住脖颈,尾巴尖儿微微卷起遮住了身下紧要处,在青年指间却温顺得很,不挣不扎。

       青年微微一笑,拎着这小猫儿的皮毛往那说书人面前一送:“小子便让诸位见识见识,那周首领大人便是长成这般模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时间满堂静寂,说笑的没声了,喝酒的不喝了,嗑瓜子儿的也不嗑了,那说书人掉了手中竹板与醒木,对着那猫儿颤颤巍巍唤了一声:“周、周大人?”

       本来无声的猫儿竟是颇通灵性,应景地轻轻柔柔“喵”了一声,众人醒神,哄堂大笑。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轻叩桌案,皱起了眉。

       说书人敛了心神,正色道:“敢问阁下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白衣青年手里揉着猫儿,耸了耸肩:“我么,便是那去舔猫鼻子的鬼谷谷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年轻人,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。”众人闻言却不当真,哄笑着,又起着哄让说书先生讲讲二者如何对阵。

       那老先儿定了定神,又说起鬼谷谷主与天窗首领如何比武过招,有来有往,绘声绘色,直杀得是遮天蔽日、云愁雾散、鬼哭狼嚎、小儿夜啼,不是那鬼主压倒了首领,便是那首领压住了鬼主,果然热闹非凡。

       白衣公子受了众人奚落却也不恼,朗朗一笑,收了折扇,将那猫儿往头顶一放,径自出了酒肆。

       他身后一袭天青色布衣的青年低着头站起身也走了出去,在街巷人潮间穿梭几息,便消失不见。


       白衣青年头顶蹲着黑猫,见沿途摊子有卖酥炸鱼干的,特意交代少放了油盐,捻着锭碎银递了过去,买了一包炸鱼,把猫儿抱到肩上,拈了鱼干让猫儿吃。

       猫儿蹲在他肩头低头嚼着,呜呜有声。他见这小狸吃得香甜,竟不嫌弃,就着猫儿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,浑不顾摊贩与行人惊诧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走了一路,一人一猫,你一口我一口将鱼干吃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   青年抬手从猫儿的头顶一直顺到尾巴尖,在那皮毛上擦净了手上的油污,笑一声:“你原是无主的野狸,这一包鱼干算是聘礼了,纳聘之书待我回去再补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肩上的猫儿眯着眼喟足的喵呜了一声,也不管他说了什么,青年又笑道:“该唤你什么?”见道旁柳色青青,浮絮飞舞,那猫儿伸爪去抓弄,便道:“便叫你……”一个“絮”字在舌尖生生滚了过去,唇齿一顿,“叫墨柳,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猫儿打个呵欠,耷拉了耳朵,然后便从他肩上滑到臂弯里,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青年便将猫揣在怀里,展扇摇了摇,朝林中道:“阁下随我多时,何妨现身一叙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愿出来?”青年启唇轻笑,“可惜了,生得好一对蝴蝶骨的美人,小可只觉面善,若有唐突,还请宽恕则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望着桃林中微微一点头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自枝丛掩映的桃杏后跃出,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,神色复杂。


(3)

       三日后,越州的风光也领略过了,周子舒在街上游荡着,看着众生百态,心里正盘算着是否要去一趟蜀中,背后忽有一人高声唤道:“是周公子吗?”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并未放在心上,背后那人却追上来拱了拱手,笑道:“周兄,可还记得小人?”

       那人年约不惑,着了青色布袍,戴去翅软幞,足蹬皂靴,生得憨厚可掬,上前呵呵笑道:“一别经年,故人可还无恙?”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细细想着,电光火石间将脑中人名一一对上:“陈舟,陈公渡?”

       这陈舟原是晋州旧识,位居周子舒之下,现今知越州府。

       陈舟凑近,低声道:“此处不是讲话之所,请随我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陈舟引着周子舒来到私宅,亲自备了茶果,万般殷勤小心:“我竟不知周大人何时来了越州,多有怠慢,恕罪恕罪。”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瞥了一眼,笑道:“你少弄鬼。我不在朝已有年余,哪来的什么‘大人’。方才便见你神色不对,有话,趁早讲明。”

       陈舟敛了笑,正色道:“越州城外四十里有山匪流肆,我为此事食不下咽,苦恼多时,恳请大人出手相助。”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也不想去计较他的称呼了:“哦,还是你官府不为,竟要我这一介布衣去出力?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山中形势复杂,逼急了他们便龟缩不出。强攻之下我们已折了十数名兵士,也只能这么耗着。那些匪徒打家劫舍,欺霸一方,扰百姓安宁,我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!”陈舟苦了脸,吞了一口茶水,被烫得龇牙咧嘴。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思索片刻:“我有醉生梦死,半价予你,你倒不妨遣上一人潜到山寨之中,给那群匪徒用上,岂不是容易许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陈舟张了张嘴,“噗通”一声就跪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醉生梦死价值千金,下官就是赔上越州府衙与自家的身家性命也买不起那许多啊!”

       陈舟抱住了周子舒的小腿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在心里大骂“周扒皮”。

       这堂堂六尺的汉子真真是涕泪俱下,嚎得那叫一惨绝人寰。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嘶了一声,抖落一身鸡皮疙瘩,抬腿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:“出息!滚起来,不知道的,当我在这杀猪呢!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人若不肯相助,下官情愿跪死这里!”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面无表情:“那你请继续。”

       陈舟一愣,爬起来叹口气,哀哀道:“罢了,也只能凭我这一腔愚智和州府兵士的血肉之躯去拼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要命。

       周子舒磨了磨牙:“我应承你便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谢大人!”陈舟脸上还挂着泪,喜得见牙不见眼,冲周子舒行了个大礼。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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